戴家兄弟 東雄東原 醫法合流 關懷老人
已故司法院長戴炎輝之子 兄承父業學法 弟隨母系成醫 一個參與老人監護修正 一個投入老人醫學發展 雙雙退而不休 
 
【本報記者王文玲、許峻彬、陳建宇】
相對論

許多事都不是絕對的,換一個角度,換一種身分,換一個時空,就會有不同的衡量。「相對論」不是針鋒相對,而是要傳達相對的聲音與價值;希望藉由跨界、跨世代、跨性別的對談,提供讀者多一雙自我觀照及關注社會的眼睛,聆聽別人也發現自己。

本報記者王文玲、

許峻彬、陳建宇

很多人不知道,曾任台大法學院長的戴東雄,和曾任台大醫院院長的戴東原,是一對兄弟檔;而他們的父親,正是赫赫有名的已故司法院長戴炎輝。有趣的是兩兄弟走的路:戴東雄繼承了父親的法學衣缽,成為大法官

;戴東原則追隨母系的醫學淵源,成為名醫。

出身書香世家的兄弟倆如今退而不休,熱心參與社會事務。戴東雄本著他親屬繼承法的專長,積極參與有關老人監護篇章的民法修正;戴東原則以長期在糖尿病治療的成績,轉任國家衛生研究院老年醫學組主任,投入老人醫學的發展。

兄挺公投 弟挺連宋

所學不同,戴氏兄弟的政治態度也有差異;戴東雄在這次大選前參加了支持公投的連署,曾任國民黨中常委的戴東原則與多位醫界人士公開支持連宋。儘管如此,兩人回到老家,在九旬老母面前,依舊談笑風生。在兩兄弟成長的故居,在放滿了父親留下來泛黃的書籍間,兄弟倆進行了一場有情味、有嚴肅的「相對論」。

問:兩位的父親是國內法學大家,為什麼弟弟沒有繼承父親的衣缽,轉而投身醫學之路?

戴東雄(以下簡稱「雄」):這一段弟弟不好自己吹牛,由我來講(戴東原在旁微笑)!他本來對學醫沒什麼興趣,對政治、歷史興趣反而比較高;他進廁所看一下報紙,出來就可背下來某某人做什麼官。但那時我母親要他學醫,他就聽從媽媽的意見。

而且當時醫科很難考,弟弟是師大附中第一名畢業的,最有希望念醫科,大家就鼓勵他。所以,現在我們身體有什麼不對,都會找他看。

兩人學法 打官司夠了

戴東原(以下簡稱「原」):我父親是法律人,我大哥跟二哥都跟著他學了法律。我想想,家裡有兩個人學法律,已經足夠打官司了,再跟哥哥一樣學法律就重複了,因此我決定不學法律。

我母親那邊的家族,外祖父、舅舅、姨父都是醫師,我覺得醫師也是名列前茅的職業,於是決定學醫。我記得,小時候有一次回母親老家屏東,看到外祖父當醫師的架式很威風,一天好幾百個病患等著看病,還有患者把外祖父診所的井水當成治病的良藥。我喜歡結交各行各業的朋友,醫師工作也讓我接觸到各行各業的人,我覺得我學醫是選對行。

雄:這一點,我可以補充一下。(原:不要給我吐槽喔!)弟弟不僅在醫學專業上有傑出表現,口才也很好。我記得,有一次要替台大醫院爭取經費,當時會場上只有弟弟敢出來講話,這可能因為我父親曾當過司法院長,弟弟從小看過不少高官,對於大場面就不害怕。

第一個票選法學院長

原:哥哥談吐沒有我豪放。哥哥做學問很像我父親,都是踏實苦幹。從前我父親每天晚上都要在書桌前坐六小時,專心讀書。

法學院的教授口才比哥哥好的多的是,但哥哥為人謙和,從台大法律系主任、法學院院長一路雀屏中選。他被提名大法官時,因為我認識的人較多,我還陪他到處拜訪國大代表,外界還一度傳出以為我要爭取大法官呢(兩人相視而笑)!

雄:早年傳說,台大法學院院長、歷史系主任、哲學系主任這些位置,都要層峰點頭才能決定,台大校長不能自己做決定,因為這幾個位子都涉及思想。在我之前,法學院沒有本省籍的院長,我是開放票選後第一個當選的院長。當時很多同事認為我人緣好,都勸我出來選,在登記截止前一刻才送件,結果就選上了。

問:兩位的兒女,有人選擇走與父親相同的人生道路嗎?

雄:我女兒大學考上台大人類學系,後來轉法律系,畢業後到德國留學,取得法學博士。過去外界常戲稱我父親戴炎輝是「大戴」,我是「小戴」,如今女兒又學法,我可以升格為「中戴」了!

一家三代都有「繼承」

不同的是,我父親從中國法制史來研究親屬繼承法;我是從德國、瑞士立法例等比較法觀點研究繼承問題。女兒就更進步,她的博士論文是從基因觀點研究人工生殖、代理孕母的議題,但研究的領域也是親屬繼承法。我們是一家三代都有「繼承」啊!

原:我的小兒子陽明醫技系畢業後考上學士後醫學系,畢業後現在在台大醫院泌尿科擔任住院醫師。以前我管小孩管得很嚴格,孩子都不理我。我太太跟我說,身教比言教重要,我就放鬆管教,小孩看我很用功,也都變得自動自發讀書。小兒子當兵退伍回來,就立志要當醫師,決心用功唸書,考上學士後醫學系。

問:父親是司法院長,家教一定很嚴,兩位年輕時有機會做什麼瘋狂的事嗎?

雄:我們都念師大附中,一起騎腳踏車上學,在家住同一個房間,感情非常好。小時候,新生南路龍安國小附近都還是稻田,稻子收割後,田裡就會有泥鰍(原:還有鱔魚),我們兄弟幾個就到田裡用瓶子去摸魚。弟弟說的鱔魚,其實是土虱啦!記得大概每五分鐘可以摸到兩條魚,後來摸魚摸到農田主人很生氣,出來罵人。

大法官從小知法不犯法

原:中學時,我跟同學一起去陽明山偷摘橘子。那時,有五、六個初中同學一起去,每個人都帶了一個書包。第一次進去,偷了一個包包的橘子;第二次再去,就被抓了,還寫了悔過書。

問:曾任大法官的哥哥,也一起去偷了橘子嗎?

雄:沒有!沒有!

原:大法官從小就知法不犯法!

雄:念附中時,我們兄弟還曾一起去碧潭游泳。

原:對!當時我們和朋友從台北騎腳踏車到碧潭,然後七、八個人租一條船,其中一個人負責划船確保安全,其他人就跳到水裏,一路從碧潭往上游游到青潭。因為沿路都是天然的河谷,大家樂不思蜀,有一次到晚上八、九點才回來,父親已經氣得要報警了。

問:戴東雄過去曾協助草擬人工生殖法規範代理孕母,現在正在研究老人監護的修法;戴東原也獲聘擔任國家衛生研究院老人醫學組主任,兩兄弟似乎對老人議題都很感興趣。

雄:我反對代理孕母,主要是受到李鎡堯(台大醫學院婦產科名譽教授)的影響。代理孕母有很多缺點,因為植入代理孕母的胚胎會產生多胞胎,著床的胚胎也很容易流掉,連流產都不知道。如果這時代理孕母又與先生發生性行為,生出來的小孩就不像委託代孕的夫婦,很容易產生糾紛與倫理等問題。

東原要寫治家有道之人

原:對!我們現階段還沒走到可以接受代理孕母的程度。就像我在國外看到的安養之家,規模很大;但國內一些安養之家都住不滿,有百分之五十到六十的住宿率就不錯了。這是因為國內前一陣子經濟景氣不好的影響,也與中國傳統孝道觀念有關。在南部地區,如果要把父母送到安養之家,還要晚上偷偷送,免得被認為不孝。這就是跟代理孕母一樣,觀念還沒有被接受。

其實,老人家需要照顧,但現在社會上大多是雙薪家庭,是有需要日間托老與安養之家。因此,可考慮在社區接近家庭的地方,設置安養之家,讓年輕一代早上出去上班可以方便托老,晚上回來,就可以把父母接回家。政府應該努力推動養老環境的改善,老年醫學專科醫師也應該極力推展。

我在醫院看過好幾個家庭,孩子們的孝順,讓人敬佩。報紙常常刊登逆子、家庭暴力的消息,其實台灣仍然有許多人保有傳統美德。有一天,我要寫文章記錄那些治家有道的人。

東雄反對老人隨意成禁治產人

雄:你已經是老人啦!報紙上只要六十歲就寫成老翁了。講到這個老人問題,我現在的工作也跟老人有些關係。我現在擔任法務部民法親屬編修正委員會召集人,現在正進行「成年人監護」的修法。以前規定簡直不能想像,父母親只要精神異常,不用得親屬會議決議,就可以被監禁在家裡。

我認為,老年人不應該隨便被聲請宣告成禁治產人(法律上的無行為能力人,不能處分自己的財產),應該在嚴格的條件限制下,若老人符合某些條件,得法定代理人或醫師同意,才能把老人宣告成限制行為能力人。

現在有一些老年失智症的老人,並未完全喪失能力,但是若被宣告禁治產,無法處分自己財產,生活將頓失依靠,因此我主張在嚴格的條件限制下,例如得醫師同意,才能把老人宣告成限制行為能力人(得法定代理人同意仍可處分自己的財產),以保障老人權益。


【2004-06-01/聯合報/A11版/相對論】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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